“为了保护大熊猫，我从一个生态学博士变成了一个大山里的养蜂人。蜜蜂们的去中心化组织、模块化管理、高度分工协作以及蜂王新老交替……它们的神奇之处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它们让保护地的村民摘掉了贫困的帽子，和村民们一起保护着家园、保护着大熊猫。”
——张玉波
张玉波，北京林业大学生态学博士，美国杜克大学访问学者，多年从事大熊猫栖息地保护研究，曾供职于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发表多篇学术论文，拥有多项国家发明专利。
2019年3月，在四川省平武县创立“猫熊谷家庭农场”，并获得了两项实用新型专利。他希望通过新技术新方法，使养蜂业成为当地百姓脱贫致富的支柱产业，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01小蜜蜂保护大熊猫
2005年，作为一名北京林业大学的生态学研究生，我第一次来平武，从事关于大熊猫栖息地保护的科研项目。经过几年的研究，我最终发现，大熊猫的保护与其说是一个生态学问题，不如说是一个经济学问题。如果当地老百姓的贫困问题不解决，大熊猫的保护就是一句空话。
平武县拥有全国最多的野生大熊猫，被誉为“天下大熊猫第一县”，但是也是多年的国家级贫困县，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之间存在诸多矛盾。2019年平武县摘掉了贫困县的帽子，但是当地的产业发展仍然面临诸多问题。能否找到一个生态产业，既能够把当地的绿水青山保护好，把大熊猫栖息地保护好，同时也能把绿水青山转化成金山银山？我心中默默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养蜂业就是这样一个产业。
平武县是典型的山区县，森林覆盖率高，养蜂条件得天独厚。2015年起县委县政府也把养蜂业作为支柱产业来抓，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发展道路并未一帆风顺。2018年，很多乡镇的蜂群大批死亡，养蜂业损失惨重。我在查阅大量资料结合实地调查后发现，除了气候因素外，农户使用的蜂箱存在的一些缺陷也是导致蜂群损失的重要因素。当地的传统蜂箱存在诸多问题，包括不易管理、取蜜时会伤害到蜜蜂幼虫、蜜蜂越冬成功率低等。我发现，我国明朝时期的一本古籍里记载了一种格子蜂箱，非常适合中华蜜蜂的生物学特性，使用起来也很方便，能够解决当地传统蜂箱存在的问题。但当我把这种蜂箱介绍给当地百姓的时候，大家都表示没有见过这种蜂箱，也不愿意尝试。
02“北京不缺你一个博士，山里不一样”
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我对养蜂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如果能够解决老百姓养蜂遇到的实际问题，帮助当地把绿水青山转化成金山银山，是一件十分让人兴奋的事情。老百姓不愿意尝试格子蜂箱，莫不如我来当这个“小白鼠”，做一些尝试，看看格子蜂箱的效果到底如何。
我把这个想法跟学校的老书记胡汉斌先生汇报后，他说：“你去吧，北京不缺你一个博士，山里不一样。把论文写到绿水青山之间去！”老书记的鼓励让我更加坚定了信心。2019年，我把北京的工作辞掉，来平武县创立了“猫熊谷家庭农场”，开启了养蜂人的生活。
虽然之前从未养过蜂，但是通过查阅资料和请教老养蜂人，我很快掌握了养蜂技术。七月份，农场开始取蜜的时候，四里八乡的养蜂户都跑到农场来观摩，看看格子蜂箱的效果到底如何。事实证明了格子蜂箱无论是蜂蜜的产量还是质量都大大优于传统蜂箱。其后的两年间，我还对格子蜂箱进行了优化，申请了两项实用新型专利，并且获得了授权。
03把我变成农民，把农民变成我
当地蜂农看到了格子蜂箱的巨大优势后，纷纷开始使用格子蜂箱来养蜂，农场也成为了一个蜂农们来参观学习的基地。不光平武县的蜂农来，绵阳市其他区县乃至省外的蜂农也慕名而来。三年多的时间里，农场组织了四次较大规模的培训，加上平时自发来学习的农户，农场累计免费培训蜂农300余人次。“猫熊谷家庭农场”成为了一个农民学校，也是一个蜂农们互相学习交流的平台。
农场目前已经培训出五位能够熟练使用格子蜂箱的农户，成为了当地的“土专家”。这些农户将带动更多的农户使用这一技术，涌现出越来越多的“养蜂致富能人”。
农场还积极探索一二三产业的融合发展，发挥自身优势，开拓自然教育与生态农产品开发相结合的模式，并且取得了初步成效。目前，农场的年收入达一百余万元，并且带动了当地村集体经济与十几个养蜂户。现在，越来越多来自北上广等大城市的朋友来到农场参观，带走这里的美景与农产品，他们也是一个个宣传员，宣传这里的绿水青山，宣传小蜜蜂与大熊猫的故事。
图 78 农场生产的蜂蜜
图 79 农场“爸爸去哪儿”活动
04“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
有些人说一个博士跑到大山里去当一个农民是人才的浪费。但是，应该看到，我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重视乡村振兴，如此重视产业发展与生态保护问题。能够运用自己所学的知识，解决三农问题中的具体问题，参与到乡村振兴的大潮中来，把大熊猫故乡的绿水青山保护好，同时打通向金山银山转化的通道，我觉得这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情，也是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过程。
母校北林的校园里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一句话：“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我将永远铭记并践行。
(来自校友张玉波投稿，有删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