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林故事

刺槐花香与林学情怀

 

     这些年,我给本科生上两门课,一门林学专业的《森林培育学》,一门城市林业方向的《森林游憩》,都在春季学期。每年四月中下旬,我都会在课堂上问同学们一个问题:“近日校园有何不同?”,每年大家的回答都会让我感动。他们大多能脱口而出:“槐花香浓。”要知道,那个时节,校园里姹紫嫣红,有各种各样的花香,还有城市春季的其它味道,他们能在纷繁复杂的味道中识得槐香,实在难得。前年上课时我突然悟出这是林人的情感,这是林学的一份“情怀”。  

 

     每到刺槐开花时,我总会到学校一教的两排树下,去感受那一份我能读懂的沁香。特别是在晚上11点多钟加班回家的路上,一定要绕行这条路。春季的夜晚凉爽宜人,微风一准会把那缕甜甜、柔柔、幽幽、淡淡却又浓浓的香送达你身旁。这香像极了李健那“走心”的音乐,轻轻漂浮过来抓住你,让你享受“沁人心脾”,让你尽情去接受这份馈赠。于是,静静地呆个一小会儿,解了乏,打了“鸡血”、充满了“电”、悟了人生。想到在黄土高原老家上中学的春天,从河曲城关骑车回姥姥家夏营的路上,也有一缕清香会慢慢悠悠、飘飘忽忽地钻进你的心。停车循着花香走,总能看到那满树蝶形的洁白。索性坐在黄土梗上,闻着花香,静半小时。起得身来时,已觉接了仙气,小悟了人间。是否那时就注定了我今生要学林、研林,也未可知。

 

     一教门口的这两排刺槐,沈国舫先生说是在50年代建校初期栽的,想来已有60多年了,她几乎全程见证了北林发展的风风雨雨。我们86年入学后固定教室在现在的信息楼,一年级的春天就是闻着这花香愉快地度过的。学校里面还有几处刺槐,一处在操场北面老家属院的东边道路两旁,年龄与一教旁的相仿;一处是在主楼西侧的停车场旁,那是开粉红花朵的红花刺槐。刺槐,实实在在是由一个外来树种演变为了我国的“准乡土树种”。她原产美国东部的阿柏拉契亚山脉和奥萨克山脉一带。1897年,德国入侵山东半岛以后,从德国引种刺槐并在胶济铁路两侧大量种植,然后传播了开来。现在,刺槐已经遍布了全国,刚刚在川藏线(G318)上海拔3000米左右就看到了满树的洁白。尤其是在西北黄土高原、华北石质山地,刺槐已经成为荒山绿化的先锋树种,像影片里冲锋在前的英雄,为我们祖国的荒山增添了不少绿装。她真正是树木中的白求恩、柯棣华。刺槐槐花蜜是上等的好蜜,槐花拌凉菜美味无比,槐花拌面蒸了或炒或蘸调料吃想必是很多华北成年人的儿时美好记忆。上世纪80-90年代,北京密云和怀柔的山地栽满了刺槐的短轮伐期薪炭林,2-4年平茬一次,为山区群众送去了温暖。

    

     后来,我校田砚亭先生、罗晓芳教授、李云教授又从韩国引进了四倍体刺槐,不仅在良种繁育方面取得了技术突破,而且还利用她富含蛋白的叶开发出了饲料并推广应用。李云教授则在刺槐的杂交育种方面突破了去雄难关,其开展的四倍体刺槐诱导率已经超过了国外。我所在的校国家能源非粮生物质原料研发中心,将刺槐作为我国固体燃料能源树种的重点研究对象,已在高能效品种选择、超短轮伐期矮林作业技术等研究方面取得系列成果,并有望在以刺槐为原料的先进生物液体燃料研究方面取得突破。我的博士论文是在沈国舫院士、翟明普教授指导下开展的杨树刺槐混交林树种间养分关系的研究,发现了刺槐与杨树氮磷互补利用和互补转移的奇妙现象及其发生机制。近日,森林培育学科的彭祚登老师研究小组发现多代刺槐人工能源林可促进山地土壤养分的大幅提高,这是人工林地力衰退的反证,刺槐林广泛培育的意义可见一斑。当然,刺槐林在石质山地上的林分也存在20年左右早衰的现象,如何合理培育和改造贾忠奎等年青学者已经在关注和研究。我校与刺槐有缘,近日成立的“国家林业局刺槐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也说明了这一点。

 

     我的恩师们教我识得槐香,我便也要把这种识得坚定地传承下去。我的学生中,已有不少能识得槐香。我在这里不想点名了,因为太多、太多,也不想拉“仇恨”。他(她)们在槐花季都会谈论这份“识得”,谈论这份香的静静、柔柔、淡淡却浓浓。我便酸他(她)们几句,说他(她)们是有“林学情怀”之人。在现代社会繁杂的气味中,识得这份淡雅、飘忽入骨的香,也需要一种勇气、豪气、寻觅、求索、镇定与坚守……天下花香无数,我却喜槐香无限。(ac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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